數(shù)年前，在接任Burberry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之際，Riccardo Tisci在采訪中回答：“今天，我看到更多的是年輕一代在為他們的權(quán)利而戰(zhàn)?！痹贐urberry 2023春夏的敘事中，顯而易見的，他已然確信自我身份認同的重要性，旨在通過服飾的表達構(gòu)成一個豐盛的社群。
前不久，在推出的Burberry 2022秋冬視覺形象大片和影像的幕后工作者名單中，一位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Lotta Volkova，她被媒體視為千禧世代所追捧的“超級造型師”（Super-Stylist），并以為Vetments、Balenciaga打造了一系列非同尋常的街頭青年風格而深入人心。不僅如此，在剛結(jié)束的Burberry 2023春夏發(fā)布會上，造型師一欄上依然有她的名字。
時尚圈內(nèi)，Volkova因其獨特的“亞文化”的造型風格，被稱為“業(yè)內(nèi)最酷的造型師”，也被認為是將“新俄羅斯人”風格帶入高級時尚界的先鋒，她的造型技能可以為其和服務的品牌由風格出發(fā)篩選對話的對象，并將他們歸攏成群。選擇一位像她這樣以大膽前衛(wèi)造型著稱的Stylist為Burberry重要的時裝大片和秀場擔任造型，很難不讓人懷疑Tisci是否希望借由她的力量，跳脫出原有固定的消費群體，與新世代的年輕人締結(jié)新的連結(jié)。彼時，在這組名為“打造連結(jié)”（forge togetherness）的Burberry 2022秋冬廣告形象片中，他和她強強聯(lián)手，為品牌帶來了引人注目的風格轉(zhuǎn)變，他們將這個英倫老牌置入了如同西方城市中篇小說般的場景，與當?shù)氐姆且崦绹松鐓^(qū)的普頓牛仔隊（Compton Cowboys）合作，以另一種方式講述了他們的社區(qū)故事。
Burberry 2023春夏系列，Tisci再次邀請Volkova加入擔綱造型師，旨在將自身所崇尚社群、共存、以及自由探索精神開拓世界。無論是2022秋冬廣告大片，還是本季秀場造型，Tisci在構(gòu)建社群的野心已是昭昭在目，他旨在打造一個更為具象和理想化的多元社群——或者我們可以將其形容為烏托邦——“來自不同人文背景的人們邂逅于此，交鋒融合，并鼓勵自由表達”，該理想在他的反復強調(diào)之下，已成為了Tisci時代的Burberry社群最鮮明的特征。
Burberry 2023春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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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曾經(jīng)的描繪中，Burberry被清晰地劃分為了由兩個維度碰撞下構(gòu)成的多面體，“Burberry可能是英國唯一一家擁有著世界上最兩極化風格的傳統(tǒng)公司——上流社會和真正的街道。朋克黨有Burberry外套，貴族們也有，而如今我看到了年輕一代正在為他們的權(quán)利而戰(zhàn)?！?/p>
他口中的“年輕一代的權(quán)利”所指涉的是服裝背后所蘊藏的深意。在“以貌取人”的時尚界，一切隱藏的訊息，如階級、身份、種族、群體都可以通過被賦予了文化、情感意義的服裝進行明確地具象表達。英國品牌的風格多數(shù)游移于兩極，或這一頭，或那一頭，鮮少兩極間徘徊，有優(yōu)雅知性被王室蓋章的翩翩君子，亦有不甘受束縛勢要驚天動地震驚世人的前衛(wèi)作風，選擇它們的同時，即穿著者選擇自身所屬的群體。服裝的向外展示性，獲得的反饋取決于他人對我們的看法。除此之外，Burberry具有一種符號的特殊性，既有英國“王室御用”的蓋章，又一度因其極具辨識度的格紋在前蘇聯(lián)Gopnik青年群體中成為了某種叛逆的象征——是具有社會群體指涉的，而這也是Burberry的特性所在。
Tisci自繼任了Burberry 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以來，努力用解構(gòu)的方式，拆解這一老牌，將其往社群構(gòu)建的方向上前行，并堅定地向內(nèi)注入自己的靈光碎片。在他這里，“服裝不再是只是身體的補充，而是一種增補”——這也是解構(gòu)主義哲學的創(chuàng)始人雅克·德里達（Jacques Derrida）的一個重要概念。Tisci手中的Burberry如今充滿了對沖，也在表達著不和諧，他讓每一件衣服都像是一個文字，游移在不同的元素和內(nèi)容下，而大主題仍圍繞于“社群”，從一而終。
舉例而言，Burberry 2023春夏中依然出現(xiàn)了屬于Tisci的經(jīng)典元素——鯊魚：他從鯊魚牙獲得靈感，將其以金屬、樹脂或硅膠鑄造，又將鯊魚的形狀附著于吊墜和太陽鏡的鏡角。再往前推一些， Burberry 2021春夏在講述一場發(fā)生在美人魚和鯊魚之間的故事，意在渲染荒誕和非正統(tǒng)之間的奇妙關(guān)系。
鯊魚，之于Tisci 而言，是一個凝結(jié)了他對時尚與自我感知的靈魂象征。不僅在Burberry，在他早年的Givenchy工作生涯中，鯊魚同樣是一個鮮明的符號象征。他曾告訴記者其中的奧秘，原來多年前，他在潛水時無意間與一頭鯊魚迎面遇上，本以為在劫難逃，不料鯊魚從他面前游過，并未碰他，此番奇遇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盡管他后來放棄了深潛冒險，卻自此對鯊魚情根深種。有意思的是，在他首次入駐老牌時裝屋接受媒體采訪時，也以遇到鯊魚時的心情進行比喻，“（我）來到一個人們通過服飾來表達自己的地方，就像第一次看到鯊魚，或者在沙漠里看到水一樣——這讓我震驚無比！這種文化沖擊會留在你的大腦里。我立刻明白了我想做什么，我想成為什么樣的人?！?/p>
本系列中的鯊魚元素
Tisci一以貫之的于古典主義和邊緣主義之間自由游走的設計風格，令他名聲鵲起，也是將他推至今日位置的重要動力。本季的Burberry敘事中，我們依然可以發(fā)現(xiàn)Tisci的這種設計游移的矛盾性。許是為了緬懷溘然而逝女王的，許是本就存續(xù)的古典哥特風格（畢竟這是Tisci最愛的風格之一），在以“夏日海濱”為主題背景下的秀場上，一襲黑色的哥特式晚禮服以超現(xiàn)實主義的形式從諸多看客眼前悠然行過；由十九世紀改制而成的胸衣，則與蕾絲連體衣、嘎巴甸面料一同成為秀場上的亮點……我們可以從秀場的調(diào)色盤中察覺他的品味，譬如一度被形容為“Tisci black”的黑色——它常常與他所喜好的哥特式風格有著疊影之處，在Tisci的職業(yè)生涯中，黑色、白色和米色是他最常使用的顏色，過去是，在Burberry 也是。
某種程度上而言，Tisci與Volkova均有著類似的人生經(jīng)歷，同樣出自草根——Tisci出生在一個意大利的單親家庭，家中成員有母親和八個姐妹，家境貧寒，為了養(yǎng)家糊口曾不分晝夜辛勞打工；而Volkova亦是白手起家，憑借努力和特別的品味，天降神兵般殺入“高不可攀”的時尚圈，他們身上有著對生活強烈的感知，以及對那些不被人注意到的群體的共情——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有意或無意）堅定不移地就“社群”進行敘事；他們努力讓一件被掛上了高昂價格標牌的衣服擁有更多數(shù)字以外的訊息。Tisci認為，衣服本身理應帶有情感，否則和死物毫無區(qū)別。
“我明白我不必因為出身而被排除在外。我不想做任何評判，你不必從痛苦中走出來，但是你必須經(jīng)歷一些事情。事實上，我的痛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不理解。當我到達一個可以發(fā)聲并且可以讓他人聽到我的聲音的位置時，我想：一個可愛的包、一件可愛的夾克旁邊，為什么不能出售一條信息？這是現(xiàn)在所有年輕設計師現(xiàn)在都在做的事情，我為此感到高興?！倍嗄昵埃@樣說道。
如今，一位曾經(jīng)的青年正在實現(xiàn)他年輕時的夢想。在本系列發(fā)布不久后，品牌宣布設計師Daniel Lee成為新一任首席創(chuàng)意總監(jiān)。Tisci在Burberry書寫下了他的終章。
撰文 徐小喵
編輯 Mark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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