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中時間地點人物與事件均為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第五章（1）
北方藥業(yè)的成功重組極大地提高了陳成在市府領導心目中的地位。作為原東柳高新技術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工程建設指揮部代理主任，東柳高科股份公司代理董事長，新的東柳高新技術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成立后，陳成當仁不讓的成了開發(fā)區(qū)黨委書記和區(qū)長最重要的人選。甚至陳成自己也認為，自己的履任新職只是市府要走的一個過場而已。在心里，他已經(jīng)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如果不是萬和大廈問題突然發(fā)生，如果不是由市計委、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市建設局組成的聯(lián)合調查組的進一步深究，也許陳成真的就會這么一步一步堅實地走下去的。
萬和大廈在投入使用的第二年就發(fā)展成了全市最大的電腦零配件集散地，并以此為中心，輻射到了華北和東北地區(qū)。但就在這時，萬和大廈第十五層東北角的兩根立柱發(fā)生了明顯的斷裂。接著第十三層、九層的一些立柱都出現(xiàn)了類似的問題。
到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一些樓層的墻壁也出現(xiàn)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裂紋。而且那些出現(xiàn)斷裂的立柱的上下兩部分還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錯位。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了正在逼向自己的危險。許多商家把問題反映到了大廈物業(yè)管理處。管理處的工作人員不敢怠慢，又把問題反映到了開發(fā)區(qū)工程建設指揮部。陳成和王起盛一起帶人來查看的時候，許多商戶正在忙著或積極準備著搬家撤離，整個市場內亂哄哄的，一派人心惶惶的樣子。兩個人一層一層地查看完畢，王起盛的臉上已經(jīng)漲成了豬肝色。
“建筑隊黑心包工頭，肯定是他們在建筑的過程中偷工減料了?！蓖跗鹗汉莺莸亓R道。
因為幾乎所有的重要建筑材料都是實行承包，由開發(fā)區(qū)指揮部直接招標采購的，并且都經(jīng)過嚴格的檢驗，陳成的心里一直非常坦然和踏實。王起盛提出事情必須向市府匯報。陳成沒加思索，立即就答應了。他們回到紫云賓館后，讓辦公室的同志立即起草了一個報告，陳成和王起盛共同在報告上簽字后，由陳成親自送到了周副市長辦公桌上。
三天后，周副S長的批示下來了。周副S長責成立即由市計委、市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市建設局組成萬和大廈建筑質量聯(lián)合調查組，要求迅速查明原因，對事故責任方和具體責任人一定要嚴懲不貸。
萬和大廈被迫暫停營業(yè)。聯(lián)合調查組浩浩蕩蕩開進了東柳高新技術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經(jīng)過三家的當場檢驗，得出的結論卻讓陳成大吃一驚并尷尬不已：原來問題竟然出在那些立柱和墻體使用的鋼筋上！那里有幾乎一半的不同型號鋼筋抗壓性都不合格。換句話說，那些鋼筋是魚目混珠，被攙進了假貨。
“怎么可能呢？”陳成的臉色蒼白，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我們購買的清一色都是日本最好的馬尼娜原鋼啊?！?/p>
造價數(shù)千萬的東柳高新技術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的標志性建筑萬和大廈，投入使用不到三年就變成了一座搖搖欲墜的危樓，在社會上和S府內部都引起了極強烈的震動。S委主要領導指示。一定要一查到底，不論牽出誰，S委決不袒護和姑息，屬于政府的責任要追究到人，屬于建筑方的責任，一定要讓他們包賠損失。
陳成和王起盛兩個人暫時停職反省，隨時接受調查組的詢問和調查。
第五章（2）
幾天以后，陳成接到S紀檢委的電話，說S紀檢委公林副S記請他去一趟。陳成說自己馬上就到。放下電話，他感到心有些發(fā)虛，下樓的時候，兩只腳也像踩到了棉花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便只好又打電話把王一兵喊過來了。一路上他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公林副S記會問他些什么。智者千慮，必有一疏，他做夢也沒有想到XIA門海關龐清明的馬尼娜原鋼里竟然摻進了那么多偽劣品，怪不得那小子慷慨地就以那么低的價格把三千噸鋼材給了自己。原來這里邊藏著貓膩啊。
到了S紀檢委，陳成讓王一兵在樓下等著，獨自一個人上了樓。有人告訴他，公副S記正在小會議室等他。
陳成推門進去，果然見公副S記已經(jīng)坐在里面了，另外兩位更年輕的同志分坐兩邊，陳成突然有了一種闖進閻王殿的感覺，公副S記就像閻羅王，那兩個年輕人就是左右判官了。公副S記正同兩個年輕人說著什么，看見陳成進來，就中斷了話題，過來和陳成握了手。
“請坐吧?！惫睍涀约阂沧铝耍瓣惓赏荆夷銇?，是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請你一定要配合組織，相信組織。”
陳成聽到“了解”兩個字，心里略微放下了一些。
公副S記望著他，臉色雖然和藹，目光里卻透著威嚴，“陳成同志，你到開發(fā)區(qū)這三年多，做了許多開創(chuàng)性的工作，組織上還是非常滿意的，這里就不再多說了。我想了解一些具體問題。
萬和大廈和開發(fā)區(qū)的其他建設工程的原材料都是由你們指揮部招標把關的，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偽劣鋼材混進來呢。百年大計，質量第一，現(xiàn)在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教訓太深刻了?！?/p>
“唉——”陳成長嘆了一口氣，“當初我買下這批鋼材的時候，只知道馬尼娜原鋼是世界上最優(yōu)質的建筑用鋼材之一，工程師檢驗的結果，各項性能指標也均達到了一級標準，這些都是可以證明的，也把材料存檔。后來可能思想上也麻木了，沒想到商家就把一些劣質品混了進來。”
“中標的那家公司和你本人有什么關系嗎？”
陳成心里一沉，紀檢委不是已經(jīng)查明事實真相了吧？沉默了一會兒，陳成說：“我和深圳歐亞建筑建材公司的老板邊亞軍是年輕時候的朋友，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但那次我們實行的是面向社會公開競標招標形式。我沒有也不可能從中謀取任何好處。這一點，我可以以自己的黨性擔保?！?/p>
“你們——我是說你和邊亞軍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有——”陳成點點頭，“歐亞公司一直是開發(fā)區(qū)一個比較穩(wěn)定的供貨商，我們至今也沒有聽到建筑商對從他們公司進來的產品有什么異議或反映。”
“噢——是嗎？”公副S記又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
“是的！”陳成肯定的回答，“所以我承認自己在開發(fā)區(qū)建設工程中有失誤，但我認為我只是犯了把關不嚴的失誤。我希望組織上能夠繼續(xù)深入調查，早日還我和王起盛同志以清白?！?/p>
“好，組織上會深入調查的?！惫盨記的口氣比剛才溫和了許多，“陳成同志，組織上是相信你和起盛同志的，今天我們把你請過來的目的，一是想看看你個人的態(tài)度，再就是向你敲敲警鐘。坦率地說，組織上對你是寄予厚望的，你一定要自珍自重啊?！?/p>
陳成的心里平生出了不小的感動，“我虛心接受組織的批評，并愿意深刻反省，接受任何處分?！?/p>
“你先去吧，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組織上還會隨時找你，所以這一段時間，你最好不要離開北京?！惫盨記說著，向陳成伸出了手。
“這個我是知道的，請組織放心?！?/p>
回來的路上，陳成心里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早從歐亞公司脫離出來了。要不，真的不知道如何洗脫自己。
回到家里，陳成立即動手，跟邊亞軍寫了一封信，一是通報了自己這邊的情況，二是希望他能把自己的那一部分股份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國外，至于龐清明那里，由邊亞軍看著解決。自從家里用上了電話，后來自己又配了手機，陳成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寫過信了，所以雖然只寫了不到三頁紙，他已經(jīng)感覺到非常之累。為了安全起見，他把信封好了，貼上郵票，交給保姆，讓保姆去買菜的時候，扔到街口的郵筒里。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陳成突然接到了黃運飛的電話。
“龐清明死了。早在一年前就死了。”黃運飛在電話里說，“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死的，但據(jù)說死得很滑稽。”
陳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是皇甫國榮的被殺和廖東南的突然被捕，這兩件看起來似乎和陳成無關的事件極大地動搖了陳成繼續(xù)在官場上發(fā)展下去的決心。
皇甫國榮就死在天淵寺了悟和尚的廂房里，他的身上被人打了足有幾十槍，公安局的人找到他尸體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蜂窩。天淵寺的鐘聲依然悠悠揚揚，香火彌漫，木魚的敲擊一聲聲傳入耳鼓，但住持了悟大師和派出所所長王懷民、劉大健原來的保安，還有原來的防暴隊長鐵中平，都原地蒸發(fā)了一樣，不見了蹤影。公安局發(fā)了通緝令，車站、廣場、張貼起了幾個人的畫像，報紙和電視也作了報道。
沒有超過一個月，這些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惡棍就一個個又老老實實浮出了水面。
陳成想起了一句叫“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唐詩。危險正一步步向他合圍過來。好在劉大健死了，龐清明死了，最危險的皇甫國榮也死了。陳成相信，短時間內，公安局的人還不會找到自己。
停職反省期問，周副S長又把他找去了一次。
周副S長沒有批評他，但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只是告訴他，市里決定讓他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安排他到中央黨校司局級青年干部培訓班去學習一段時間。
“開發(fā)區(qū)那邊呢？”陳成問。
“S委和S政府已經(jīng)研究過了，為了加強對開發(fā)區(qū)建設的領導，決定成立東柳高新技術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管理委員會，由市委辦公廳朱則恒同志出任管委會黨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p>
“朱秘書長？”陳成懷疑地問了一句。
“是的?！敝芨笔虚L面無表情。
看得出，他對陳成非常失望。
第四部 天罡 第五章（3）
陳成去黨校的學習時問暫定為一年。在這一年的時問內，除卻周末，都必須吃住在校。陳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大學時代，對新的環(huán)境既熟悉又陌生，他心理上已是很不適應。
周末回到家里，兩口子一番親熱之后，何佩佳迷迷糊糊正準備入睡。陳成又把她捅醒了。陳成說：“佩佳，有個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你必須有個思想準備。”
陳成因為萬和大廈受到牽連的事情何佩佳知道后，曾大哭了一陣。突然聽見陳成又這樣說，不知道丈夫又犯了什么禁忌，睡意一下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條件反射似的說：“不是股票的事情被查出來了吧?！?/p>
陳成搖搖頭，卻又說：“不過也是早晚的事情。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早先我怎么就忽視了這一點呢?！?/p>
“那我們怎么辦？”
“所以我才要跟你商量一下，不行就把你和雅雅娘倆兒先辦出去吧，孩子在國外讀書不是更好嗎？”
“這樣要是被人知道了，不是更招眼，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
“你放心，我會盡快安排好的。你先有個思想準備——隨時作好走的準備！”
“陳成，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你怎么老疑慮重重的？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我還瞞你什么。”陳成說，“好了，睡吧?！?/p>
倒霉的倒霉了，走運的卻照樣官運亨通。萬和大廈的調查遲遲沒有最后定性。朱秘書長就任新職后，也從沒有和陳成聯(lián)系過，好像他是一個帶菌者，粘上惹上就不清不白了一樣。陳成就耐著性子，也不和他聯(lián)系。心里沒玄事，不怕鬼敲門，到處活動，說不定事情還會變得更復雜。
陳成一邊在黨校里靜觀形勢的變化，一邊暗暗把買股票賺來的那幾百萬元分為若干次交給黃運飛，讓他想辦法帶去香港那邊兌了美元，存進了自己偷偷在美國銀行開的賬戶。陳成給了黃運飛一部分作為辛苦費，黃運飛也沒客氣，就收下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雖然兩個人是朋友，但自己手下的弟兄把腦袋系到褲腰帶上干這事兒，總不能白辛苦吧。
廖東南的案子終于被媒體曝了光，但媒體上也只說他大量倒賣計劃內鋼材批條，從中謀得不法收入近億元，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責，還組織并利用社會惡勢力，策劃謀殺了參與共同作案的龐清明、劉大健、皇甫國榮等數(shù)人。由于案情復雜、涉及面廣，廖東南緝拿歸案后，案子的調查正在迅速引向深入。
陳成終于明白了，原來表面上不動聲色的廖東南，其實就在暗中操縱著一切，包括自己最初搞到的廈門海關處理的那三千噸的所謂走私鋼材，其實全都是廖東南挖好了陷阱讓自己跳的，可憐自己和邊亞軍還以為是賺了天大的便宜。和廖東南比起來，自己是太嫩，也太小兒科了一點兒。其中的細節(jié)廖東南肯定不會不知道，假如他一開口，自己肯定什么都完了。陳成拿著手里的報紙，胡亂地想著，臉上的汗都下來了。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束手待斃了！陳成想。
那么接下來應該怎么辦呢，扔下佩佳和雅雅，一個人到深圳去，然后偷渡到香港，再輾轉去美國？或者一家人離開北京，找一個偏僻的小城市隱居起來？顯然都不行。在中國這樣一個體制的國家內，只要你犯了法，別說隱居，你就是挖地三尺躲起來，也只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皇甫國榮就是最好的例子。
偷渡更不用提了，現(xiàn)在陸上海上檢查那么嚴，自己幾乎沒有機會。況且還有佩佳和雅雅。
佩佳帶著雅雅到岳父家去了，這個禮拜天，陳成一個人憋在家里，反復地思考著，幾乎陷入了焦頭爛額的絕望狀態(tài)。
陳成突然想起了朱則恒。自己在東柳辛辛苦苦忙活了三年，沒想到勝利的桃子最后被他摘去了。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
反正自己手上還有他的東西呢！也許這家伙能替自己想想辦法。
陳成就把電話撥了過去。
兩個人互相寒喧一番，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陳成不再稱呼朱則恒朱秘書長，而改口為朱書記。陳成向朱書記訴苦，說自己很迷茫，接下來不知道該怎么走，希望朱書記能指點迷津。朱則恒說陳秘書長開玩笑了，你年輕有為，去中央黨校學習本身就是市委市政府對你能力的肯定，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工作是早晚的事情，挫折只是暫時的。哪像自己，干得再好，也是船到碼頭車到站，沒有多少時候了。朱則恒甚至還煞有介事的把孟子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給陳成背誦了一遍。陳成心里罵道，真是一只老狐貍！
陳成還告訴朱則恒，自己想趁現(xiàn)在還沒有安排新的工作，暑假里邊帶著老婆和女兒到外邊看看，朱書記關系多，不知能不能幫忙盡快把幾個人的護照辦下來。朱則恒說，現(xiàn)在是敏感時期，上邊控制得很嚴，恐怕不容易。
兩個人正漫不經(jīng)心地聊著，陳成突然間掀起了什么似的，說：“朱書記，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對你說。上次處理紀中允那件事情的時候，紀中允給我看了一個筆記本，上邊記載著他給你活動經(jīng)費的情況，包括時間、地點、金額、你們兩個人每一次都說了什么，都一清二楚。聽你說只有一、兩萬塊錢的事兒，他卻記了二十五萬之多。問他為什么隨身帶著，他說什么他要留著救自己命呢！我當時就害怕了。怕到了關鍵時刻，他要真把本子抖露出去，會對你不利，就死活給他要了過來。當著他的面把本子鎖進了保險柜。后來事兒一多，也忘了把本子銷毀了。從開發(fā)區(qū)出來，清理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竟還在那里，就帶回了家，準備抽時間銷毀了。誰想家里到處堆的都是文件書報什么的，竟然不知弄到哪里去了。等我哪天有空閑，再仔細找找，盡快給燒了，免得真的丟了就不好了……”
“是嗎？”電話里的朱則恒非常氣憤地說，“這個紀中允，我一心一意對他好。沒想到他競暗里打我的黑槍，也太沒良心了，你抓緊時間找找，哪天給我拿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往我身上潑臟水的。
陳成說：“也行，要不我就替你燒掉得了，這種小人，跟他計較，也太小了我們自己?！标惓梢呀?jīng)打定主意不交給朱則恒。只要有這個本子在，一旦真有什么事，朱則恒肯定不會對自己坐視不管的。
朱則恒說：“反正你們一家也只是出去看看，你哪天把戶口本和你們兩口子的身份證送過來，我再找朋友從中活動活動。
看能不能把簽證盡早辦下來?！瓣惓烧f：”那謝謝朱書記幫忙了?！?/p>
朱則恒說：“你我是老同事、老朋友、是掏心窩子的兄弟，出國的小忙我還是應該幫的，你要這樣說就顯得客氣了。”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把電話掛了。
陳成突然想起了幾年前在天淵寺，了悟寫在自己手上的“激流勇退”四個字，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真應了那句偈語。
一個多月后，陳成一家踏上了從首都機場飛往洛杉磯的波音737班機。站在艙門的舷梯上，陳成最后一眼望了望遠處被暮靄染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古老而年輕的北京城，濕漉漉的淚水無聲地滾落了下來。
陳成在心里說：放心吧，北京，要不了多久，我還會回到你懷抱里來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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