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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和《追捕》里的杜丘一樣,想盡辦法逃避治療,先把藥吃下去,張開嘴給醫(yī)生檢查,等醫(yī)生走了,就到廁所摳嗓子眼吐掉?!?/span>

2005年12月21日凌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何錦榮。他睡眼惺忪地打開了房門,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對方是誰,一頓拳打腳踢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何錦榮趴在地上,痛苦地掙扎、哀嚎,任憑他求饒、怒斥也阻止不了三個彪形大漢對他的施暴行為。

在何錦榮失去掙扎后,一根上鎖的鐵鏈套住了他的脖子,左手和右腳拷在一起,最后像畜牲一樣被抬進一輛面包車里。

當時何錦榮的心里害怕極了,想想眼前那伙人對他做的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專業(yè)動作,他覺著他被綁架了。

就在車子啟動的時候,何錦榮看見了他的妻子和兒子一臉淡定地坐在車的后座上,他驚呆了!為什么他的妻兒會在車上?看兩人的神情,不像被綁架的樣子?。?/p>

1955年,何錦榮出生在廣州番禺一個資本家庭里。由于家中成分不好,上學時期的他受盡了同學的白眼。

高中畢業(yè)后,出身不好的何錦榮勉強分到到一家旅館做些收拾床鋪,打掃衛(wèi)生的活兒。雖然不情不愿,但旅館卻成了他積攢人脈,日后發(fā)財?shù)母5亍?/p>

何錦榮聰明機靈,會辦事,深得旅客們的好評。同時,何錦榮對這些住店的旅客崇拜有加,因為他們是走南闖北,有本事的生意人。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后期,“逃港潮”在廣東沿海地區(qū)愈演愈烈,好多年輕男女懷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想方設法“偷渡”前往香港,這其中就包括何錦榮的大哥。

自從何錦榮的大哥到了香港后,何家的生活水平在香港鈔票的滋潤下直線上升。外界的刺激很快讓何錦榮的內心也萌生了逃港的想法。

1974、1975年,何錦榮曾試圖兩次前往香港,但最終都前功盡棄。有一次好不容易登上了貨船,卻被自己的同伴兼好友出賣,結果何錦榮被迫在番禺的一個小島上勞教了幾個月。

“那人曾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沒想到他會那樣對待我,從此我對親密關系都很難信任?!?/span>

這是何錦榮人生第一次遭遇背叛。自此,多疑的種子開始在他的心中生根發(fā)芽,直到多年后,他和他的妻子在法庭上對簿公堂。

八十年代初期,神州大地吹起了改革開放的號角,人們紛紛下海經商。素來對商人崇拜的何錦榮自然而然緊跟時代步伐,做起了買賣。

他從香港旅客手中以最低價進購牛仔褲、襯衫等衣物,然后轉手賣給內地人;把從農村收購的老物件賣給香港的古董商;利用旅客的人脈,從不同的渠道買來電阻絲、鐵箍、支架組裝成電爐。通過倒買倒賣,何錦榮一個月賺的錢遠比他在旅館的工資多得多。

生意場上順風順水,感情方面卻有些不盡人意。在何錦榮掙第一桶金的期間,他談起了戀愛。雖然兩人的感情不錯,但在現(xiàn)實面前,對方還是選擇了更有實力的港商。

這段經歷讓何錦榮對異性有了新的感悟,在他看來:女人都是虛榮的,只有錢才能拴住女人的心和身。

成功的男人并不常缺女人。隨著生意攤越鋪越大,何錦榮很快認識了后來的妻子。女方除了平時對他噓寒問暖、照顧有加外,還能給他提供做服裝生意的場地。

何錦榮是個務實的人,綜合考慮了一下,兩人便懷著對美好婚姻的憧憬,在一場奢華婚禮的見證下,走在了一起。

婚后二人共同奮斗,日子過得幸福又充實。雖偶有拌嘴但只要一涉及生意,夫婦倆立馬秒變恩愛夫妻。

1985年冬天,兩人迎來了寶貝兒子。

好事連連,次年,何錦榮在一位旅客的建議下,做起了代理油漆的生意。也就是在這一年,何錦榮才算開始掙上大錢。

油漆生意步入正軌后,何錦榮辭去了旅館的工作,因為他瞄上了投入成本更低,回報率更高的食品和儲運業(yè)。

隨著生意越做做大,何錦榮的財富也跟著水漲船高。八九十年代,帶著六七十萬現(xiàn)金去談生意,在他看來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金錢的刺激、事業(yè)的節(jié)節(jié)攀升,很快讓何錦榮變得飄飄然。他開始無視妻子的感受,和朋友頻繁出入歡場和賭坊,在何錦榮看來:這無關道德,不過是生意人間的逢場作戲罷了!

與此同時,他們的夫妻關系也出現(xiàn)了裂痕。兩人時常因一件小事大打出手。緊張的家庭氛圍讓何錦榮感到疲憊的同時也使妻子傷透了心。

一次何錦榮在妻子的梳妝臺上,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他和別的女人往來的照片,還有各種關于“御夫”的小廣告。這讓何錦榮大為惱火,認為妻子是在監(jiān)視他,迫害他。

微妙的夫妻關系使何錦榮變得多疑、敏感。為了牢牢把握經濟大權,他不僅把公司的股權、房產記在他個人名下,還限制妻子的消費和異性的交往,生怕別人利用他妻子謀奪他的家產。

后來,何錦榮的妻子也曾提出過離婚,但最終因孩子而妥協(xié)。

2005年12月,在英國留學的兒子輟學了,這讓早已掙得千萬身價的何錦榮倍感失望。一氣之下,他把家里的房子過戶給在他看起來有本事的堂侄。

懷著對父親的極大不滿,何錦榮的兒子回到了國內。從機場到家的路上,父子倆聊得最多的就是財產分配問題,但最終以何錦榮這句“是你的終歸會是你的”而結束。

在此后的幾天內,因財產和兒子的留學問題,何錦榮夫妻倆數(shù)次干仗。有次兩人吵著吵著,何錦榮突然把妻子舉在半空中,揚言要把對方扔下樓去。

20號晚上,一家三口外出吃飯,壓抑而緊張的飯桌氛圍讓何錦榮的兒子選擇提前離場。

隨后夫妻二人開車回家,當妻子走到家門前低頭拿鑰匙準備開門時,何錦榮仿佛瘋似的,按著妻子的頭一個直往家門上猛撞。

不知撞了多少次,總之何錦榮的這次沖動不僅差點讓他失去余生的自由,還徹底斷送了二十年多年的婚姻。

半個小時后,何錦榮的妻子在兒子的陪同下來到了附近的派出所。盡管里面的工作人員對何妻遭受的暴力行為感到同情,但礙于當事人是夫妻,警察也不好說什么。

雖然在派出所未求得幫助,但警察的一句:“如果你覺得他瘋了,你可以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倒是提醒了母子二人。

當晚,何錦榮的妻兒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跑到廣州市腦科醫(yī)院為他辦理了精神病患者入院治療的手續(xù)。

接著何錦榮的妻子找了三個人,在第二天的凌晨,就像文章開頭寫的那樣,把他強行送進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的經歷對何錦榮來說,如同一場噩夢。醫(yī)院的醫(yī)生根本不聽他解釋,檢查一番后,直接就把他關進了有5個患者的重癥監(jiān)護室。

同房的病人大喊大叫,享慣了福的何錦榮也只能生生忍受。到了晚上也不敢深睡,生怕哪個家伙突然起床撲在他身上。

白天,何錦榮就像《追捕》中的杜丘一樣,在醫(yī)生的監(jiān)護下,先把抑制神經的藥吞下,待醫(yī)生走了,就到廁所里偷偷嘔掉。

起初,何錦榮對服藥的事特別排斥,他拼死反抗,但每次都在醫(yī)護人員強有力的手段下“乖乖”屈服。

事發(fā)后,何錦榮的母親、哥哥幾乎每天為何錦榮的事奔勞,但醫(yī)院每次都以第一監(jiān)護人(何錦榮的妻子)不同意為由拒絕放人。

后來的日子,妻子雖偶爾看他,不過都是因為生意的事需要他簽字蓋章才去的醫(yī)院。

有一次,何錦榮的妻子隔著鐵門,當著兩個律師的面,拿出了一份財產委托書,要求在他住院期間,把公司的財產交由她打理。當時,何錦榮氣急了,抓起委托書就朝妻子的臉上砸過去,并放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經濟大權,除非把我殺了”。

妻子要求的財產委托讓何錦榮決定不再“坐以待斃”。他請求朋友探訪他時,把他調包出去或者幫他翻越醫(yī)院的防護墻,但最后都以醫(yī)院的嚴厲看管而終止。

就在何錦榮感到心灰意冷,對恢復自由不抱希望時,醫(yī)院終于在他母親百般糾纏下同意他出院。

然而,懷著大好心情回到家的何錦榮再次被妻子的所作所為氣得暴跳如雷——被換鎖的房門以及找人撬開門后自己所看到的被洗劫一空的景象。

很快,何錦榮的妻子向法院遞上了離婚、財產訴訟書,期望早點結束這場令人煎熬的婚姻。

這邊,一肚子火沒處撒的何錦榮也不甘示弱。他馬上向法院提起了財產訴訟保全,以防止離婚期間公司的股權和房產被轉移。接著他注銷了妻子經營多年的冷凍行的營業(yè)執(zhí)照,并以虐待罪把妻子告上法庭。

訴訟的結果是:何錦榮在律師和公司女會計的幫助下,贏得了大部分財產但在起訴妻子虐待自己,把他送到精神病醫(yī)院這件事上,法院認為是正常的就醫(yī)行為而拒絕受理。

氣不過的何錦榮隨后又把廣州市腦科醫(yī)院告上了法庭,要求醫(yī)院給他賠禮道歉,并賠償精神損失費100萬。沒想到官司一打就是 六年,2011年11月,法院判決醫(yī)院向何錦榮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雖然這樣的結果不盡人意,但早已疲憊不堪的何錦榮也無可奈何。

風波過后,何錦榮的兒子和母親相依為命,繼續(xù)經營冷凍生意。他則和公司的十年老會計走在了一起,當別人問他為什么?他就會笑著說:“在我被精神病期間,是她幫我保住了公司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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